黑斯廷斯战役(Battle of Hastings)是1066年10月14日,英格兰国王哈罗德·葛温森(Harold II)的盎格鲁—撒克逊军队和诺曼底公爵威廉一世(William of Normandy)的军队在黑斯廷斯(英国东萨塞克斯郡濒临加来海峡的城市)地域进行的一场交战,以征服者威廉获胜告终。
此战也被认为是欧洲中世纪盛期开始的标志。
事件背景
“私生子”诺曼底公爵吉约姆二世(即征服者威廉)的表亲英国国王忏悔者爱德华没有子嗣,并曾许诺在其死后王位为威廉继承,但爱德华并不止向威廉承诺了王位,挪威国王哈罗德·哈拉尔德作为爱德华的近亲,也受到了他的王位承诺,至于爱德华为何要这么做,只能归咎于当时的英格兰政治环境,因为诸多大贵族对于王权的蔑视和严重的地方叛乱,用许诺王位换来几个有力的外部盟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这也必定会在他死后为这个国家带来战争。
1066年,爱德华驾崩,大贵族哈罗德·戈德温森被推举为英格兰国王,威廉凭借曾经的许诺,以诺曼底公爵的名义发动了取得英格兰的王位的战争,威廉在法国国内召集了一大批追随者,加上由威廉祖上三代经营的法国诺曼底的土地上的诺曼人军队,加上在教宗亚历山大二世的支持,发动了对英格兰的入侵。
虽然不像刚刚入侵挪威国王哈罗德·哈拉尔德那样魁梧,但身高5尺10寸(约1.78米)的诺曼底公爵威廉同样令人生畏。
尽管私生子出身令人不齿,但他的父亲罗贝尔一世仍然将其立为继承人。1035年,年仅7岁的威廉成为新的诺曼底公爵,并在随后的十几年内通过连续不断的战争逐渐击败了那些试图推翻他的敌人们。
早在1050年,年仅22岁的威廉便获得了令人羡慕的声望,西欧各地的统治者都一致认为:威廉将在未来拥有巨大的权势。
不久后,威廉又与法王亨利一世的兄长、佛兰德斯伯爵鲍德温五世联姻,这桩婚姻也增强了威廉的政治影响力。此后,威廉两次挫败了法王的进攻,并于1062年获得了曼恩伯爵领地的控制权。总之,在入侵英格兰之前,威廉已经为自己积累了充足的政治资本。
尤为重要的是,威廉在1064年时还挟持了出访诺曼底的哈罗德,迫使后者为获得自由宣布向自己效忠。哈罗德还承诺支持威廉在爱德华逝世后继承英格兰王位。这一公开誓言也赋予了威廉干预英格兰内政的合法性。
当威廉得知哈罗德继承英格兰王位的消息后,便开始了跨海远征的准备。他一面怒斥哈罗德背信弃义篡夺王位,一面着手征集远征部队。依靠外交活动的成功,除了他的岳父佛兰德斯伯爵外,他还赢得了教宗亚历山大二世的支持,因而获得了一面代表教廷的旗帜,使自己成为正义一方。
受此影响,神圣罗马皇帝亨利四世与丹麦国王斯文二世也站在威廉一边。这让威廉的声望达到的最高峰,毫不费力地就集结起一支约10000人的军队。他们云集在威廉旗下,这也使得威廉的军队在数量占据上风。
1066年9月29日,其军队出发后在英吉利海峡被飓风延迟,导致他们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海上,但这反倒帮了威廉,因为此时哈罗德已经率领英格兰境内的绝大部分士兵北上抵御挪威国王的攻击,所以威廉在未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登陆了英格兰南岸的村庄佩文西。
传说威廉登上海滩后不小心面朝下摔倒。为了不在其军队面前出丑,他双手捧沙站起来喊到“我拥有了英国的土地!”(这个故事与恺撒侵略不列颠的故事相似;也许是威廉的传记作者为了让威廉与恺撒有更多的共同点而编造的。)
当听到威廉军队登陆的消息之后,刚歼灭挪威国王哈拉尔三世的入侵军队的英格兰国王哈罗德二世,决定暂时放弃休整、开始调集军队南下迎战。
哈罗德在黑斯廷斯至伦敦的道路上布置了他的军队,具体地点是在距黑斯廷斯六英里的森拉克山丘。他的后方是安德里达森林,前方是一个山谷。后来此战发生地被称作巴特尔(“Battle”,意即战斗,位于英国之东萨塞克斯郡),以纪念这个事件。
英王的军队据估计为八千人以上,全部为步兵(英国士兵骑马到战斗地点,但到达之后下马步战)。其士兵包括正规兵(通常为土地拥有者),专业战士包括皇家卫队,还有一些临时征集的农民士兵。他们主要武器有剑,枪和威力强大的丹麦斧,防具有锁甲和圆盾。前锋是一排用盾牌结成的盾墙。前锋之后是正规军,最后是农民。整个军队沿山脊布阵(阵亡士兵倒下之后,后面的士兵可填补空缺),但是由于英军刚与挪威人打完斯坦福桥战役,实际上已经非常疲惫。
诺曼底军队的人数稍多于英军,军团包括了威廉自己的诺曼军团,盟军布列塔尼军团和法国与佛兰德军团,甚至还有诺曼海盗。他们大多是来自布列塔尼、安茹、佛兰德斯、普瓦图和诺曼底等地的职业军人。
诺曼贵族们向威廉提供了物资,支持其对英格兰的入侵,以换取在英格兰的领地和头衔。普通士兵的军饷以现金和战利品支付,还包括得到英国封地的希望。诺曼军队以经典中世纪阵型展开,包括了三个军团-诺曼军团在中心,布列塔尼军团在左翼,法国-佛兰德军团在右翼。每个军团包括了步兵,骑兵和弓兵,并有弩兵。战斗开始时弓兵和弩兵站在战阵的最前列。
传说威廉的御用吟游诗人和骑士——爱乌泰勒佛,请求其主人威廉让他第一个冲锋。威廉同意了他的请求,泰勒佛孤身冲向英军,挥舞着他的剑和骑枪并高唱着古版的罗兰之歌。这个故事最早的描述说一个英军骑士出阵迎击,但泰勒佛迅速将其斩首,并用他的头作为上帝保佑诺曼侵略军的见证。后来一些12世纪的来源说泰勒佛冲进了英军阵型,击毙了一到三名英军士兵,然后阵亡。
实力对比
9月28日,威廉率1-1.2万人的军队(封建征召军队,内含骑士骑兵)在英格兰南岸的佩文西顺利登陆,安营扎寨。虽然哈罗德的军队(国王侍卫队和征召兵)数量上和威廉一世的军队相近,但装备较差,很多盎格鲁—撒克逊士兵使用的武器多为投矛、石斧、投石索和近射程弓箭。
尽管哈罗德手下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和使用双手战斧的维京佣兵有着优秀的战斗力。但他们的人数仅有1500人左右,而且刚刚经历了斯坦福桥的血战,尚未得到休整。
组成英格兰军队主体的大量民军虽然作战勇敢,深怀保家卫国的热情,但缺乏纪律和训练,也没有抗击骑兵的武器和必要的护甲。北方诸侯的拒绝参战,也让哈罗德的全军没有专业的骑兵,连弓箭手都很少。
相较而言,威廉的职业军队里的步兵、骑兵和远射兵种,配置均衡。除了只戴头盔的弓弩手之外,重步兵和重骑兵都身着锁子甲或鳞甲,并头戴铁盔。
和大部分人使用圆盾的英格兰步兵不同,诺曼步兵和骑兵使用的是防护面积更大的鸢形盾。诺曼士兵的近战武器与英格兰人相差无几,只是没有使用笨重的维京战斧。
战前
登陆之后,威廉迅速率军转移至佩文西以东数英里外的黑斯廷斯。这一举动也反映出威廉的军事素养:
黑斯廷斯能提供更佳的船只停泊地,为诺曼军队确保最短的回国路线。
黑斯廷斯附近的一座罗马城堡遗址,在加固后将成为掩护诺曼军队的坚实壁垒。
黑斯廷斯本身则是南部道路的终点,是哈罗德军队南下的必经之路。诺曼军队正好能够以逸待劳。
但上述三点优势并不能让威廉满意。他十分清楚,自己手下这支多国部队难以长时间维持下去,若无法速战速决,战局将对防御方哈罗德更为有利。于是,威廉决定采取措施逼迫哈罗德尽快出战。为达成这一目标,诺曼军队摧毁了黑斯廷斯附近的二十余处村庄,并对周围的居民大加压迫。
果不其然,诺曼军队登陆并在黑斯廷斯附近劫掠的消息令哈罗德极为不安。当哈罗德10月1日获得消息后,他便立刻从约克南下迎击威廉。
比起速战速决,哈罗德当时还有更好的选择。他完全可以在伦敦暂作休整,等待各地援军前来集结,并在英格兰南部地区采取坚壁清野战术。当年的阿尔弗雷德大帝,就利用堡垒体系反击维京入侵者。
然而,哈罗德并没有采取这一战术的条件和能力。此时英格兰的堡垒防御体系彻底废弛,地方部队守备薄弱。王权未受普遍承认的哈罗德也无法指挥地方领主进行协调作战。另外,威廉对英格兰南部地区的破坏,也将极大影响当地居民的忠诚度。因此,哈罗德正如威廉所期望地那样选择了速战速决。
不过,哈罗德的决策也与他对当前局势的分析有关。根据简单的情报,诺曼军队的规模不如挪威人看起来威胁大。南下的英军也可以得到哈罗德的两位兄弟——格思伯爵和利奥夫温伯爵的支援,这也有助于减少兵力劣势。更重要的是,此前英格兰军队已在斯坦福桥之战获胜、士气正旺,因此哈罗德也对英军的战斗力怀有信心。
10月2日,哈罗德率领斯坦福桥战后的残部开始以每日40英里的速度南下。他们在10月6日抵达伦敦等待援军会合。10月12日,哈罗德率军前往黑斯廷斯,踌躇满志地要与威廉决一死战。
10月13日,哈罗德率军在黑斯廷斯附近的森拉克岗上占领了阵地,军队摆成方阵,后方茂密的杨树林,向后撤离时能有效的避免敌人的骑兵追击和从天而降的箭雨;军队正面埋设了尖桩栅栏,再加上阵地处于一座小山上,敌人千方百计接近精锐士兵组成的盾墙后必然是精疲力尽,随后又不得不面对撒克逊人的长矛利剑;而侧翼的斜坡陡峭,对方只能以一个很小的宽度来进攻盾墙;英格兰人简直占尽了一切地理优势,由此可以看出哈罗德虽然不顾一切地与诺曼人仓促开战,但如此精妙的战术部署证明了他过人的军事才能。
哈罗德希望在第二天清晨时乘马突袭诺曼营地,以便先声夺人。
然而,威廉的侦查部队在13日当晚便发现了哈罗德的企图。威廉闻讯后,也立刻采取了反制行动。他率军趁夜色悄悄离开原来的营地,来到英军营地南方的一座小山上布阵。这样,诺曼人便可以利用地势居高临下发起冲锋,一举击溃英军的防线。
14日拂晓时,哈罗德才发现自己的战术已被识破,丧失了主动权。于是,只得被迫进行一场防御战。
威廉的部队部署如下:左翼为布列塔尼伯爵阿兰率领的布列塔尼人,中军是由威廉亲自率领的诺曼人,右翼则由布洛涅伯爵尤斯塔斯率领。
每一翼的部队又按照典型的罗马式战术分为三线:第一线为弓弩手,第二线为全副武装的重步兵,重骑兵则放在第三线。
威廉的计划是先利用弓弩手齐射打乱对方阵型。随后发挥骑兵的优势迅速突破防线,直取哈罗德所在的中军,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决战
1066年10月14日九时,战斗正式打响。
战斗由诺曼弓兵和弩兵的齐射开始,从约100米的距离向盎格鲁-撒克逊军队射击。但是由于诺曼弓的威力不强,诺曼弩兵也未装备绞盘装置,所以无法穿透英军的盾牌,并且大部分弓箭飞到了英军后方的地上,此轮弓箭攻击未对英军阵线造成任何伤亡或影响。诺曼军通常依靠拣敌人射来的箭以维持攻击,但是英军弓箭手很少。
接下来诺曼步兵和骑兵进行了冲锋,由公爵本人和公爵的两个兄弟巴约的厄德和罗贝尔带领。在前锋线上,步兵和骑兵与防守的英军正面交锋了,但是由于英军使用威力强大的丹麦长斧,这一轮攻击只留下了一堆被砍倒的战马和尸体。英军的盾墙仍然坚不可摧,英军士兵开始高喊“神圣的十字”和“滚出去,滚出去”。
然后,左翼的布列塔尼军团与英军盾墙接触。由于对英军威力强大的防守没有经验和没有准备,布列塔尼士兵迅速溃退。
这也引发了左翼的诺曼辅助部队也开始动摇。混乱之中,诺曼一边一度传出了威廉阵亡的消息。更要命的是,英军右翼的部分士兵也脱离阵线,开始追击后退的诺曼步兵。
英军的右翼,可能是在英王哈罗德的兄弟带领下,冲出了阵型,下山进行追击。
千钧一发之际,威廉立刻换了战马、脱下头盔,开始鼓舞全军士气。随即,他有率领中军的骑兵,对脱离阵线的英军步兵发起反击,将其分割包围。在平地上,没有盾墙保护的情况下,此部分英军迅速被诺曼骑兵冲垮并屠杀。
诺曼领主们注意到了英军士兵喜欢无意义追击的心理,开始命令诺曼骑兵重复使用“诈败”:由战术骑兵队实施佯攻,然后撤退,诱使盎格鲁-撒克逊军队离开自己的阵地展开追击,进而使得盾墙丧失完整性,而下来的盎格鲁-撒克逊军队遭到诺曼底步兵和骑兵的有力打击而溃败,在这一天中,诺曼骑兵在英军防守阵线前多次进行了攻击和溃退的表演。每次英军都会有一部分士兵追击看起来正在溃败的敌人,但每次都被诺曼骑兵回头歼灭。
晚些时候,诺曼军停止了攻击并重新集结,开始正面全力攻击英军盾墙,每次攻击都让盾墙弱了一分,并留下了大量的英军和诺曼军士兵的尸体,到下午3-4点,双方已经在黑斯廷斯苦战了7个小时,英军的防线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诺曼底军队的步兵和骑兵的多次冲锋已经令英军防线极其薄弱,英军的防线已经充满了战斗力较低的农民征召兵。但是威廉开始担心,如果夜晚来临,那么他自己同样疲惫的军团必须休整,也许必须回到船上,那时他们将成为英国海军的猎物。为此诺曼军准备进行孤注一掷的最终冲锋,威廉命令其弓兵和弩兵再次站到了前列,这次弓兵调整了射击角度,大部分弓箭落到了后方缺少防具的征召兵头上,造成了哈罗德的大量后备军力遭受伤亡。
这一调整也给脱离阵线的英军造成极大损伤,迫使英军保持静止。
重新夺取主动权后,诺曼人继续交替采用弓箭射击和骑兵突击两种方式,给被动防御的英军造成了极大打击。一边是以连续的运动和不停的冲锋来达到目的,另一边则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最终英格兰人渐渐不支,诺曼人刀劈剑砍、万箭齐发。被砍倒的英格兰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超过幸存者的数量。那些仅受轻伤的人却由于阵型过于拥挤的缘故被卡在原地无法动弹。
关键时刻,英王哈罗德被弓箭射中,受到了致命伤。通常认为他的眼睛被一支弓箭穿透,但是也有诗人卡门描述哈罗德被威廉亲自带领的诺曼骑士砍成了碎片。贝叶挂毯也显示了他被诺曼骑士砍倒的画面,所以与卡门的描述相符。实际上哈罗德真正的死因很有可能是因为面部中箭,然后被冲上来的诺曼士兵用武器所杀。
诺曼军的最后冲锋冲垮了英军左翼和右翼的防线,并开始向英军中心移动。英军防线开始动摇,盾墙防线已经有多处被诺曼士兵突破。大部分征召兵在听到了英王倒地的消息后便开始从战场上溃散。哈罗德的两位兄弟,格思伯爵和利奥夫温伯爵此前已战死。
紧随其后的的诺曼军占领了山头,开始追击逃兵。而哈罗德的皇家卫队“龙旗军团”和“战斗者军团”在余温尚熄的哈罗德周围围成的一个环形,顽强的抵抗着冲上山头的诺曼人,在最后一名亲卫被砍倒后,无人保护的哈罗德则很可能被诺曼士兵阉割并切成了碎块。
只有一小部分英军成功退入了森林,一些诺曼士兵追击英军进入了森林,但在黑暗中被伏击并歼灭。威廉在刚刚占领的土地上休息了一晚上,然后开始了他的诺曼征服工作。他的军队在黑斯廷斯进行了约两个星期的休整,同时等待着英格兰的领主来向他表示服从。然后当他认识到了没有人会来表示服从的时候,他开始向伦敦进军。他的军队在十一月由于痢疾而大量减员,威廉本人也病倒了。但是他仍然带领着他的军队向首都进发,他的军队分三个纵队跨越了泰晤士河,此时威廉声称将围攻伦敦。
在伦敦附近,英格兰贵族们进行了多次小规模的抵抗,均以失败告终,幸存的英国领主们开始内讧。以伯爵爱德温和莫尔卡,伦敦州长艾瑟格,新英王埃德加二世为首的贵族(为了抵抗诺曼军,而被推举为英王,但还未来得及加冕威廉就已攻至伦敦)出城对威廉表示了服从,无论如何,曾在不久前击溃了最后一次维京入侵的英王哈罗德阵亡了,威廉于圣诞节在西敏寺被加冕为那年的第三个英格兰国王。
从此,英国被带入了血腥的中世纪。
后来,在黑斯廷斯战役的这片遗址上建起了巴特尔修道院(意即“战斗修道院”,真名为圣马丁修道院),在其高高的圣坛上矗立一个铭牌,标示着哈罗德战死的地方。巴特尔这个聚居点也沿修道院四周发展,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城镇。
分析
黑斯廷斯战役也是一个运用联合作战理论的好例子,盎格鲁-撒克逊人常用的盾墙战术是罗马帝国征服时期的遗留物,在盾墙的缝隙中架起长枪,能够有效的额抵御骑兵的冲击,同时也拥有强悍的进攻能力。而诺曼弓箭手,骑兵和步兵的联合攻势让英格兰军队完全丧失了对战场的控制权,只有步兵的英格兰军队不得不只顾防守而无法根据命令发挥出有效的战术,但哈罗德之所以在黑斯廷斯战败,除了战场上的因素以外,还存在着三个重要原因;第一此前与挪威军队在福尔福德和斯坦福桥的两次交战让他损失了大量北方贵族的部队(最重要的是骑兵),导致他在黑斯廷斯战前无法获得充足的援军。
第二连续的强行军和缺乏睡眠导致身着重甲精锐部队疲惫不堪
第三作战时缺乏应变能力,从而被拖入到威廉习惯的作战模式之中。
军事学家阿彻·琼斯对威廉的胜利总结如下:
他成功地将轻型步兵和重型骑兵的性质合成起来。他运用弓箭手进攻英国人的重型步兵,而毫不畏惧英国人会向其冲锋,将他们赶出战场。当英国人确实打乱队伍时,其结果展示了有镫稳定的重型骑兵对非列队步兵的决定性优势。
通过巧妙运用这些能力不同的武器系统,公爵彻底赢得了理所当然的战术胜利。这一胜利是在他对指挥和后勤、精明的战略,以及对夺取王位的政治宣言等因素的卓异组织能力支持下取得的。
当然,我们不应将战败的责任完全归咎于哈罗德。盎格鲁-撒克逊末期缺乏有能力的统治者,权势日盛的地方贵族频繁内战,严重地削弱了王国的力量。由此导致原有的征兵制度和地方防御体系彻底失效。
英格兰军队体制存也在的既有弊端。他们的旧有体制显然足以对付军事水平更为低下的威尔士人和苏格兰人,但当对手变为更强大的丹麦人和诺曼人时便往往败多胜少。在与维京人的战争中,英格兰人也曾采取某些革新举措。比如借鉴欧洲大陆对抗维京人的经验,修筑堡垒、组建海军、引入维京战斧这一新式武器等等。但这并不能掩盖英格兰在军事发展上长期滞后于欧洲大陆的事实。
复盘
似乎可以肯定,哈罗德在10月1日得到了威廉登陆的消息。亚眠的盖伊说这时哈罗德正在回伦敦的路上。他的这种说法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当哈罗德得知威廉已经等到他们需要的风向时,他是不会再在北方停留6天的。但是,他究竟在哪里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立刻发出命令,要求各郡集结所征的兵员。然而,大多数大乡绅无法在国王规定的时间内,即10月12日集结起所征的兵员,与哈罗德一起向南方进军。
哈罗德当然还有他的侍卫队,可能于10月5日回到了伦敦,以后几天,在斯坦福桥战役中幸存下来的民军也陆续回来不少,这是一支疲惫而又零乱的军队,它需要休息,却没有得到休息。即使不是更早,那么到达伦敦时,哈罗德也应当得知了黑斯廷斯周围村镇被烧毁的消息。威廉深知哈罗德缺乏耐心、易于冲动的个性。针对这一弱点,他使哈罗德的部分伯爵领地上烈焰腾腾,以此逼使哈罗德急促上阵。威廉自己既等待不起,又不能远离他的舰队。
如果哈罗德等待,则有百利而无一害,反之,则是百害而无一利。他离开伦敦时,只带了自己和他兄弟的侍卫队,缺乏弓箭手和步兵。虽然在进军途中,有些大乡绅和骑马的自由民加入了他的队伍,但是,他们在这个国家的全部民军中只占很小的比例。还有一些民军虽然及时赶到了战场,但到达时都已精疲力尽了。有些伯爵,包括北方的伯爵,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
让威廉烧毁哈罗德最忠诚的支持者居住的村镇,对哈罗德的事业当然不会有利,但哈罗德率领一支疲惫、参差不齐的队伍离开伦敦,却正中威廉的下怀。人们有时认为,哈罗德犯了一个对任何指挥官来说都不可饶恕的错误,即他低估了敌人的力量,以为他已经集结起来的队伍能够打败威廉,这种看法未必成立。更可能的情况是:在有些战役中,指挥官的秉性使胜利的机会明显地减少。这次战役就属于这种倍况。
当决定发起战役时,哈罗德本应有一支强大的经过战斗考验的部队,可是他的军队既不精力充沛,又没有达到足够强大的程度。那么,哈罗德在军事事务中不容置疑的清晰判断和敏捷思维,是否能帮助他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呢?这需要时机。在战役过程中就曾出现过这样的时机(如果确实可以说它是个机会的话)。这就是在诺曼底人左翼作战的布列塔尼骑士退却时,不仅引起了步兵的退却,而且也暴露了诺曼底人的左翼,造成了诺曼底军队全线突然的溃退。
哈罗德的战略是打防御战,一直到诺曼底骑兵在盾墙前受挫之后才转入进攻。威廉的战略是通过突袭和计谋击破撒克逊方阵。为此,诺曼底骑兵是整个战役的关键。在诺曼底骑兵受到重挫之前,撒克逊方阵必须保持严整。哈罗德制定了严格的纪律,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自己的位置。
在黑斯廷斯之战的记载方面,最具真实性的人物和文物有:普瓦蒂埃的威廉(他是公爵的牧师)、瑞米耶日的威廉、贝叶挂毯和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从英格兰方面来讲是最可靠的记述,然而,比较粗略,我们仍然无法确切地了解到当时在撒克逊防线右翼所发生的一切。布列塔尼人肯定受到了严重打击,他们的退却不可能是佯动;但是,哈罗德军队中的某个大乡绅或是哈罗德的某个兄弟是否发出了反击的命令,则从未有材料透露。只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那就是他们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向撤退的布列塔尼人发起了追击。从他们一贯缺乏纪律的情况看,有理由认为这是一次盲动出击。
诺曼底的队伍一时大乱,这种现象直到公爵以他巨大的个人力量重新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后才结束。因此,这段很短的时间正是哈罗德指挥撒克逊全线部队向前推进的有利时机。整个英格兰军队的强大进攻,可能压倒诺曼底弓箭手和步兵。但是,双方的伤亡都会非常惨重。有些人(包括富勒将军)认为哈罗德如果采取这样一次行动,他将取得胜利。然而,对形势的认识,在处于生死关头的英格兰国王和对此经过的900年认真思考和总结的后人之间可能是极其不同的。哈罗德很可能认为,进行最后搏斗的时机尚未成熟,因为他自己的援军正陆续到来,更重要的是诺曼底骑兵依然是一支强大的力量。一旦诺曼底的骑兵重新站稳脚跟,他们就将迅速、猛烈地打击民军,而民军是骑兵极易打击的目标。这一点不久就得到了证明。
这是这次战役中的决定性时刻,但这只是对诺曼底人而非撒克逊人而言。如果威廉没能成功地应付那种紧急情况,诺曼底侵略者就会真正陷入危机之中。在中世纪的战役中,一旦国王(这里是公爵)倒下的喊声四起,一旦王室旗帜在战场上消失,人们的战斗激情就会顿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消除的恐慌。哈罗德在战役的这个阶段中始终保持着盾墙可能是正确的。不幸的是,在接着出现的事件(的确是一个非常类似的事件)中,他再也找不到发起攻击的机会了。这就是使哈罗德在黑斯廷斯之战中败北,从而改变了英格兰命运的四个因素。明确指出这四个因素中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是困难的,但是,如果能够假设这些因素中的任何一个因素都能脱离其他因素而独立地发生作用的话,那么,北方民军的丧失很可能是威廉取胜的最直接的原因。
在黑斯廷斯之战中,几乎可以肯定地说,指挥官的失败是由于发生了他无法控制的偶然情况。然而,这场战役也说明了控制战局的强者如果临危不乱,则可以把偶然因素变成有利因素。
对于民军两次离开防线的行动,不能指责哈罗德,不是他命令他们那样干的。他无力制止他们,他在这一战役中失败很可能是由于他们自作主张所致。威廉公爵在他的士兵意外地陷入混乱、自己也落马的关键时刻爬起来骑上马,重新出现于士兵的视线之内,从而挽救了十分危急并且可能是致命的形势,避免了使一时的挫折进一步转变成一场大溃败。
1066年是英国小学生都记得的一个年份。这一年,诺曼人极其技巧地采取的战略和战术,不仅对当时的局势,而且对尔后历史发展的整个进程,都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诚然,威廉出色的军事才能与得当的军事策略,让他在全军即将崩溃时采取的成功应变,最终确保了诺曼人的胜利。但英军主帅哈罗德的意外身亡或许应被视为转折性的事件。
毕竟在当天的很长时间内英军的防御阵线都未被打破,反倒是诺曼军队曾经发生左翼部队溃退的情况。而诺曼重骑兵对英格兰重步兵的正面冲锋也收效甚微,这也体现了重步兵对重骑兵的防御优势。
此外,在哈罗德指挥下英军步兵长时间保持队列齐整,基本成功地贯彻了战前的防御战略。假如没有这一意外事件发生,即使威廉最终获胜,他也将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从这一角度来说,威廉的胜利有着一定的运气成分。
由于采取了一种引诱性的战略行动,诺曼底的威廉在入侵英格兰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从一开始起,他就获得了间接路线所带来的利益。当时,哈罗德国王那个举行叛乱的兄弟托斯蒂格,伙同他的盟友挪威国王哈拉尔德,在约克郡的海岸上实行了引诱性的登陆。尽管这次登陆带来的威胁要比威廉直接入侵造成的威胁小些,但是,由于它是在威廉入侵之前发生的事情,即使上陆的部队很快就被歼灭,其事件本身对于威廉的计划还是增加了功效。上陆的挪威人在斯坦福德被歼灭两天之后,威廉便在萨塞克斯郡海岸完成了登陆。
威廉在登陆以后,并没有立即向北挺进,而是建起了要塞工事驻扎兵力,并对肯特和萨塞克斯地区进行持续扫荡,以此引诱哈罗德国王率领一小部分兵力鲁莽地向南驰援。这样哈罗德向南方走得愈远,愈想迎击敌人,则他离开自己的增援部队也就愈远。这正是威廉的企图,尔后事件的进程,证明了威廉的计算完全正确。他把哈罗德引到黑斯廷斯,靠近英吉利海峡的地区,才开始和哈罗德交战,然后又在战术上采取间接路线的行动,达到了有利于自己的战斗指挥。当时,他命令部分兵力假装战败而逃,引得敌人尾随他们进行追击,从而使敌人自己打乱了战斗队形。而后,在战斗的最后阶段,威廉使用弓箭手从高处进行射击,结果使哈罗德阵亡。这也可以算是间接路线的一种行动方式。
威廉在这次胜利以后所采取的战略,同样也是值得重视的。此后,他又没有直接向伦敦进发,而是首先占领了因格兰西南部的多佛尔,从而保障了自己海上交通线的安全。而在后来到达伦敦郊外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强攻城市,而是对伦敦城进行坚壁清野。由于面临着饿死的危险,当威廉达到贝尔克汉斯提德以后,伦敦不战而降。
后记
这是是诺曼人的最后一次征服。他们的子孙也以颇有价值的战例继续发扬了中世纪战争的光辉。他们非常珍惜诺曼人的鲜血,总是力图以智慧而避免用鲜血来夺取胜利,争取教宗的支持,而且在这方面做得是很成功的。虽然威廉成功征服了英格兰,并且用铁腕手段加冕称王,强化王权使得贵族的权利被压缩至有限的范围,将所有企图独立自治的盎格鲁撒克逊领主踩在脚下。
威廉在1085年和1086年派人调查整个英格兰地区贵族和自耕农土地的实际情况及经济力量,颁布了被称为《末日审判书》的土地帐簿。而且这个时候,他还需要对抗罗马教宗,因为他曾许诺在称霸英格兰后向教宗支付赎罪金以及将教会任免权交于教宗。此时,就像他的维京祖先一样,威廉做了一件不管中外古今历史上都可以堪称华丽的转身。他不在乎坐在伦敦的王位上也没有将英格兰的王冠带回法国,不到半个月之后,法国的土地上爆发了叛乱,他就和他的军队一并乘船返回了诺曼底,最为有趣的是,威廉一辈子就踏足了这么一次英格兰岛,之后他作为名义上的英国国王,却再没有来过英国。
不过,威廉和他的后代们,在当地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封建契约为基础的封君封臣制,组建以骑士为核心的职业常备军,建立稳定的地方驻军和防御体系。不合时宜的英格兰旧体制已经完全被取代,英格兰也是在诺曼征服后才开始崛起成为欧洲军事强国的。
威廉走之前将原先属于哈罗德和英格兰南方的盎格鲁-撒克逊贵族的土地分配给了这次战役中立功的贵族们,这就使得一些原来在法国诺曼底拥有城堡和村镇的贵族获得了英国的土地,但他们的君主却从诺曼底公爵摇身一变成为了英格兰国王,在西欧中世纪的封建制度中,地方领主被国王转封给下辖的公爵或伯爵后便不再具备对国王纳税和提供兵力义务,也就是说他不再效忠于国王,那么威廉的征服就直接使得诺曼底脱离了法兰西,成为了英格兰王国的一部分,为十四世纪百年战争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黑斯廷斯战役,是历史上最后一次对英格兰的成功征服,仅此一战,便扫清了威廉继承英国王位的所有障碍,使得1000年后的英国王室仍流淌着威廉的血脉,而在此后的300年中英国的贵族语言是法语,这也是为什么现代英语中增添了那么多的法语演变而来的词汇,让英语成为了欧洲大陆语言中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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